第183章 不去干土匪，白瞎了

周景明和武阳两人溜溜达达地顺着河滩往上游走。
武阳显得很兴奋：“周哥，你张口就要一千克的金子，吓了我一跳。按照现在的市价，怎么也能卖四万块。
我还想着，要得太多了，这些人肯定不干，说不定立...
拖拉机突突地响着，冒着黑烟，在空地上来回试了两圈，终于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。周景明蹲在车头前，检查了一遍皮带和油路，又拧开盖子看了看机油颜色，点了点头。这老家伙虽然破，但底子还在，只要勤保养，跑个三五年不成问题。
“行了，能用了。”他站起身，拍了拍手上的油污，冲着围在一旁的众人说道，“从明天起，矿料不用再靠架子车一车车往河边送了。直接用拖拉机拉到河滩边，省时省力。”
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。这几天扛镐挖土、推车运料，累得够呛，谁不想轻松点？尤其是那些从湘西来的汉子，一个个膀大腰圆，力气是不小，可也架不住天天这么折腾。如今有了机器代劳，自然高兴。
白志顺咧着嘴笑：“周哥，这下咱们可算有家底了！等淘金的人一来，咱们这路通、房住、车跑，哪个队伍比得了咱们？”
周景明没接话，只是淡淡一笑。他知道，真正的较量还没开始。修好了路，建好了窝，这只是第一步。接下来才是重头戏??等那些闻风而动的淘金客进沟踩点，谈分成、定规矩、立威信，一步都不能错。
他转身走向地窝子，路过苏秀兰搭的简易厨房时，见她正蹲在灶台边切土豆丝。刀工不算利落，但看得出用心。冷风吹得她额前几缕碎发乱飞，手指冻得通红，却一声不吭。
“记账的事儿忙完了？”周景明停下脚步问。
苏秀兰抬头看了他一眼，点点头：“都记好了。昨天上工三十七人，三个病了躺着，两个去林子里找刘老头学打猎，没回来。今天早上也都补上了。”
“嗯。”周景明掏出本子翻了翻，确认无误后递还给她，“以后每天傍晚报一次数，我好掌握进度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她小声应着，低头继续切菜。
周景明顿了顿，忽然道：“手套呢？怎么还不戴？”
“……洗了，还没干。”
他皱了皱眉，转身进了地窝子，片刻后拿出一双厚实的羊皮手套扔给她：“拿着，明天起干活必须戴上。要是让我看见你空着手碰冷水，就别在这儿做饭了。”
苏秀兰怔了一下，低头看着那副还带着体温的手套，脸颊微微泛红，低声道：“谢谢周哥。”
周景明没再多说，转身走了。
夜里，风雪又起。
狂风撞在地窝子顶上，塑料布哗啦作响，像要被掀翻。火塘里的松木疙瘩烧得噼啪炸裂，火星四溅。一群人挤在土床上打呼噜，鼾声此起彼伏。苏秀兰蜷在角落的褥子里，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，总觉得心神不宁。
她翻了个身，看见周景明背对着她躺着，猎枪依旧横放在身旁，手电筒压在枕头底下。他的呼吸均匀而深沉，显然已经睡熟。
可她知道，这个人睡觉一向警醒。哪怕是在最冷的冬夜，只要门外有一点异响，他都会立刻睁眼坐起。
她曾听武阳说过，周景明以前在边境待过几年，那时候晚上巡逻，一个人走十几里山路，连狗都不敢叫。不是因为胆子大，而是因为他身上有种让野兽都忌惮的气息。
想到这儿，她忍不住又往自己这边拽了拽被角，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。
第二天清晨，风雪停了。
太阳从云缝中探出头来，照在雪地上，反射出刺目的光。周景明天没亮就起来了，带着武阳和白志顺去上游查看几个矿点的情况。临走前叮嘱苏秀兰：“今天可能会有人进沟，你留在营地，别乱跑。要是听见枪声，立刻躲进地窝子最里面，把门闩插死。”
苏秀兰点头答应，心里却莫名紧张起来。
果然，快到中午时，远处山口出现了几个人影。
她正在灶台前熬粥，金旺突然竖起耳朵，低吼了一声，猛地冲向门口，爪子抓挠着木板门。苏秀兰心头一紧，赶紧抄起锅铲防身，小心翼翼凑到门缝往外看。
只见三个人影正沿着新修的小路缓缓走来，穿着臃肿的棉衣，背着帆布包，手里拎着铁锹和探杆。其中一个还牵着头瘦弱的驴，驮着些行李。
这不是普通的过路人。
这是第一批前来探矿的淘金客。
苏秀兰深吸一口气，回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双管猎枪??那是周景明特意留下的，交代她危急时刻可以用来吓唬人。
她没敢拿下来，只把门闩又检查了一遍，然后鼓足勇气拉开一道缝，探出半个身子：“你们干什么的？”
三人停下脚步，领头的那个五十多岁，脸上皱纹深刻如刀刻，眯着眼打量她：“小姑娘，这里是哈熊沟吧？我们是来淘金的，听说这边开了矿点，来看看行情。”
“这地方有主。”苏秀兰尽量让声音平稳，“要探矿，得先见我们老板。”
“哦？”那人笑了笑，“你们老板是谁啊？”
“周景明。”
这个名字一出口，三人 exchanged 一个眼神，明显听说过。
“原来是周老弟的地盘。”那人态度缓和了些，“我们是从可可托海那边过来的，一共五个人，想在这附近找个矿点试试水。不知道方不方便谈个合作？”
苏秀兰不懂这些，但她记得周景明说过一句话：“谈生意，先立规矩，再讲情面。”
她挺直腰板：“规矩很简单：每个矿点收两成干股，工具自备，安全自负。强占矿点，枪毙不论。”
三人一听这话，脸色齐变。
“小姑娘，你可别吓唬人。”那人干笑两声，“咱们都是出来讨生活的，何必说得这么狠？”
“我不是吓唬。”苏秀兰一字一句地说，“我们这里有十三把猎枪，四十多个壮劳力。昨天下雪，我们还能修出一条通车的路。你说，我们怕不怕麻烦？”
三人沉默了。
他们当然不怕一个小姑娘，但他们怕背后那个没露面的周景明。
传闻此人曾在边境剿过毒贩，枪法极准，手下还有一群亡命徒般的兄弟。如今看他这营地布局、道路修建、岗哨安排，哪像个草台班子？分明是有组织、有纪律的正规军！
最终，那领头人叹了口气：“行，我们等你们老板回来再谈。能不能先让我们进营地歇会儿？这大冷天的，人都快冻僵了。”
苏秀兰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打开了门：“可以进来，但不准乱走，不准碰任何东西。等周哥回来再说。”
三人鱼贯而入，带着一身寒气坐在火塘边烤火。苏秀兰全程盯着他们，一边搅着锅里的粥，一边留意他们的举动。
其中一人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十七块木牌上，上面写着“一号矿点”至“十七号矿点”，每个牌子下方还钉着一张小纸条，写着简要信息：水量、砂层厚度、历史出金率估算……
“哟，还挺专业。”那人低声说。
“那是。”苏秀兰接过话，“每个矿点我们都勘测过，数据真实可靠。不信你可以去查。”
那人讪笑着点头，不再多言。
一个多小时后，周景明回来了。
他一进门，屋内气氛瞬间凝固。
三人齐刷刷站起来，眼神里透着敬畏。周景明扫了他们一眼，没说话，径直走到火塘边坐下，接过苏秀兰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，才淡淡开口：“想淘金？”
“是是是。”领头人连忙上前，“我们五个人，都是老手，设备齐全，就想租个中等矿点，长期干。”
周景明放下茶碗：“十七个矿点，现在只剩五个空着。你们挑一个，签协议，交押金，明天开工。”
“协议？”那人一愣，“还有协议？”
“白纸黑字。”周景明从怀里掏出一份油印合同，“违约者，没收全部设备，人赶出沟外，永不录用。”
那人接过合同一看，条款清晰：禁止私挖滥采、禁止破坏水源、禁止械斗伤人、每日产量上报、每周分红结算……甚至连垃圾处理都有规定。
他咽了口唾沫：“周老板，您这不像淘金队，倒像是国营矿厂啊。”
“所以我才能活到现在。”周景明冷笑，“别的队伍抢地盘、拼人命、死一堆人才占下的地方，我提前插牌子、立规矩、收股份。钱赚得稳，人活得久。”
三人彻底服了。
当天下午，双方签下协议，交付押金，选定六号矿点。周景明派白志顺带人帮他们搭建帐篷，并送去一份《安全操作手册》。
临走时，那领头人悄悄塞给苏秀兰一小包干果：“妹子，谢谢你替我们说话。”
苏秀兰摇头拒绝：“我没帮你们，我只是按规矩办事。”
那人怔了怔，郑重地朝她鞠了一躬。
接下来几天，陆陆续续又有七八拨人进沟。
有独行侠，也有五六人的小团体。周景明一律接待，统一标准：两成干股、签订合同、缴纳押金、遵守规章。不同意的，直接请出沟外。
令人意外的是，竟无人闹事。
这些人走南闯北，见过太多血淋淋的教训。有的队伍因分赃不均内讧，一夜之间砍死三人；有的为争一块富矿区，几十人持枪对峙，最后惊动武警调解。相比之下，周景明这套制度虽严，却公平透明，反而让人安心。
短短十天内，十七个矿点全部出租，押金收入近两万元，每月还将有持续分红。
李国华激动得睡不着觉：“周哥，咱们这是要发财了啊！”
周景明却很冷静：“这才刚开始。真正的大鱼还没来。”
他说的“大鱼”，是指那些拥有机械装备的大型淘金队。
这些人通常配备抽沙泵、筛金机、甚至小型挖掘机，一旦进场，日产量可达普通人力的十倍以上。但他们也最难搞??财大气粗，习惯霸道行事，往往视规则如无物。
果然，半个月后的一个早晨，远处传来轰隆的引擎声。
众人出门查看，只见一辆绿色军用卡车驶入营地，后面拖着一台庞大的金属设备，履带式底盘，前端装有旋转滚筒，显然是专业的洗金机械。
车上跳下六个男人，个个穿着皮夹克，戴着墨镜，腰间鼓鼓囊囊，不知藏没藏枪。
带队的是个络腮胡大汉，嗓门洪亮：“谁是周景明？”
周景明从地窝子里走出，猎枪斜挎肩头，目光平静：“我就是。”
那人上下打量他一番，咧嘴一笑：“久仰大名！我是阿山地区的王老虎，听说你这儿规矩严，特地带诚意来合作。”
周景明不动声色：“合作？怎么个合作法？”
“我把机器架在你们最好的矿点上，赚的钱，给你三成。”王老虎豪气干云，“怎么样？”
周围一片哗然。
三成？这是赤裸裸的蔑视！
要知道，其他人都是交两成干股给他们，这家伙反倒反过来分他们三成，简直是骑脸侮辱。
苏秀兰攥紧了拳头，愤怒地看着这个嚣张的男人。
周景明却笑了：“王老板，你这报价，是不是搞反了？”
“搞反了？”王老虎眉毛一扬，“我这可是德国进口的洗金机，一天能处理三百方砂石！你那些人刨地，一个月都赶不上我一天的量！”
“所以你觉得，是你求我，还是我求你？”周景明语气依旧平淡。
“小子，别不识抬举！”旁边一人怒吼，“我们王哥看得起你，才来谈合作。不然，一声令下，你的破棚子立马夷为平地！”
话音未落，四周高处突然传来拉动枪栓的声音。
十三个持枪汉子从雪坡、树后、地窝子顶上现身，枪口齐刷刷对准卡车。
金旺狂吠不止，武阳手持短铳，冷冷站在周景明身侧。
空气仿佛冻结。
王老虎脸色变了。
他没想到，这个看似荒凉的营地，竟埋伏着如此严密的防御体系。
周景明缓缓摘下猎枪，轻轻放在地上，然后从怀中掏出那份油印合同，递给对方：“我的规矩不变：两成干股，签合同，守规章。你要愿意，机器留下，人留下，明天开工。不愿意??”他指了指来路，“原路返回，我不送。”
风刮过山谷，卷起一片雪尘。
足足过了半分钟，王老虎终于叹了口气，接过合同：“……给我笔。”